“是啊,理论上,我们受雇于寒堡的税务厅,”乌拉德把手上的剑翻过一面,抚摸着缠绕在剑柄上的剑带,平静地道:“他们之所以雇佣我们,是因为需要我们去跟上一级,也就是来自中央领的税吏们有理有据地扯皮,方便他们少交些税给国王。”
米兰达和留心听着对话的拉斐尔都微微一怔。
他……
为什么说这些?
“然而我们一次也没见过寒堡的大老爷们。”
乌拉德叹了一口气:“他们只会派他们的封臣,那些桑莱斯家族的蠢货来查账。那些蠢货们只懂得打着领主家族的旗号,从税目里抽走一大笔油水,再由我们来担恶名,无论是对上级税吏还是对下面的村民——他们手眼通天,又是领主家族的姻亲,我们求告无门,只能年年忍气吞声。”
“所以您就来了埃克斯特,”米兰达耸了耸肩,毫不在意地哼声:“可以理解。”
“不!”
乌拉德突然抬头,提高了音量,表情忿然。
他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。
“你不明白。”
乌拉德把手上的剑插回剑鞘,脸色黯然:“终于,有一年寒堡派来了一位少爷收税,他身份高贵,年轻有为,公正敢言,声名在外,当时我们都以为事情有变化了——不必再受凌辱和欺压。”
只见这位前星辰王国的税吏微微叹息,眼中露出缅怀的神色:“我记得很清楚,那位贵族少爷的名字——诺兰努尔。”
米兰达表情未变。
但心里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!
诺兰努尔。
那是……
米兰达的遥远回忆里,出现了一个胡子拉碴的高个儿青年。
他对着还不到车轮高的女孩哈哈大笑,一把将她抱起来,用胡子扎着她的脸。
女剑士不知不觉捏紧了拳头。
拉斐尔和科恩对视一眼,不安感越来越重。
泰尔斯望了一眼四周,只觉得情况越发不对头。
到底怎么了?
他对着米兰达提起自己的过往……
是发现什么了么?
“诺兰努尔告诉我们,寒堡终于发现了税目的异常。”乌拉德轻声道。
“他还说……”
那一刻,乌拉德的眼里泛出痛苦。
“他说,我们,我们这些小小税吏们常年‘克扣’税额的行为,已经被桑莱斯家族告发了,”乌拉德讽刺地恨声道:“我们,这些受害者被告发了!克扣税额,中饱私囊!”
一旁的莱万伯爵皱起眉头:他感觉到了不对。
乌拉德也许出身卑贱,心思恶毒。
但他不是傻子,也不是疯子。
相反,他很聪明。
一边的史莱斯侯爵尴尬地想要说点什么,却被莱万伯爵举手按下。
“无论我们怎样哀求,”乌拉德艰难地摇头,仿佛:“那一年,‘公正的诺兰努尔’,他在村民的欢呼声中,亲手砍掉了我八个同僚的人头,包括我的老师。”
“八个无辜的人。”
乌拉德黯然道,表情随即化为憎恨。
“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愚蠢的贵族少爷,忘不了跪在行刑台前的感觉,忘不了他们所有人看我们的鄙视眼神,”他的眼里露出怨毒和恨意,八条辫子微微晃动:“去他妈的诺兰努尔·亚伦德。”
亚伦德?
听见这个着名的姓氏,不少人的脸色都变了。
那一刻,泰尔斯心中警铃大作!
这么说……
他向着史莱斯投去求助的目光,但后者只是紧皱眉头,不吭不响。
乌拉德咬紧牙关,发出野兽般的低号。
米兰达深吸一口气,抬起头来。
“我还记得那小子行刑前,一脸正气凛然的恶心模样,”乌拉德眼里冒着冷意,学着当年那个人的口吻,语气痛苦:“‘以寒堡领主,迪伦·亚伦德公爵的名义,你将死在‘鹰翔’的剑锋之下,赎清罪孽,还以公正’他就这么说一遍,然后砍掉一个人头。”
乌拉德恨声道:“我是第九个人,听他把这句话重复了八遍,也看着他把这把剑挥舞了八次!”
“直到寒堡传来号令,急召他回去——把我的性命留着第二天再取。”
米兰达只觉得背后升起无尽的寒意。
她一把抢回了她的佩剑,脸色苍白,眉头耸动。
乌拉德没有阻止她,只是露出讽刺的冷笑。
“当然,”乌拉德表情可怕地看着她手上的剑:
“我到死也忘不了这把剑的样式。”
“即使你缠上了剑带,贴住了剑格,甚至换了剑鞘,我也认得出来——他这把寒光闪闪的佩剑。”
他冷冷地道:
“属于诺兰努尔·亚伦德的‘鹰翔’。”
“我说得对么,”乌拉德淡淡地道,眼里蕴藏着深刻的恨意和怒火:
“这位……跟亚伦德家族有着莫名关系的小姐?”
泰尔斯一方的所有人,齐齐心中一颤。
他们最担心的事情,到底还是发生了。
史莱斯脸色苍白地看向这里的主事人——莱万伯爵。
只见那位伯爵叹了一口气,表情复杂地看了僵硬的乌拉德一眼。
“似乎您没有说实话啊,侯爵阁下,”莱万伯爵瞥了一眼车队里的人,冷冷地道:“不愧是康玛斯人。”
史莱斯侯爵叹了一口气,无奈地看看泰尔斯。
泰尔斯只觉得手心冰凉。
“他们不是我们一方的人。”
莱万伯爵转向史莱斯和泰尔斯,表情不善地高声道:“而是别有所图的家伙!”
只见伯爵挥了挥手,冷酷地对他的士兵们下令道:
“拿下他们。”
“全部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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